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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無能的時代,很多家長時常把愛包裹在責備和質疑中。

他們不是不愛,只是無法給予孩子想要的愛。

夫妻長年忙於工作,對她疏於照顧,直到某次大吵一架後,女兒斷了音訊。

媽媽想找回女兒,卻又怕靠得太近,再起衝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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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故事是由公司業務向我報告,因此以下內容皆由業務視角陳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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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分享

女兒能夠平安健康的長大,都是她和丈夫的功勞。她確信。

 

當年和丈夫剛開店,諸多事務等著上手,忙到沒日沒夜,一時間都沒注意到月經沒來,等到發現時,胎兒已有了心跳。他們一直都想要孩子,當醫生替她照了超音波,向她指出胎兒位置,她甚至為了這個小生命在診間落淚。即使現階段懷孕並不合適,但她還是欣喜的。

 

歷經了十個月的等候,她生下了她,雖然將近半年都在孕吐中度過,她還是把她健康地帶來這個世界。只是孩子出生後,無法沉浸在喜悅太久,她便回去工作,丈夫獨撐了太久,她必須再度攬回自己的責任。

 

身為獨生女,妤的生活還是較很多人好了。雙親健在、吃得飽也穿得暖,即使多數時候都在練習獨處,她學會了怎麼在黑夜裡不害怕、怎麼在打雷時不尖叫。他們在她的童年裡,並沒犯什麼大錯,更準確地說,他們除了賺錢供她生活,感覺什麼也沒做。

 

妤不愛念書,從小到大成績並不出色,不過店裡生意忙,委託人也無暇顧及。直到國中進入叛逆期,妤開始和問題學生廝混,老師致電提醒,她才開始意識到乖巧的女兒似乎起了變化。對她而言,妤還年輕,分不清輕重;但對妤來說,生活中長期缺席的父母無權置喙。

 

日漸加劇的衝突,使得母女倆關係降到冰點。多數時候,他們夫妻倆跟女兒各過各的生活,都是第一次當父母,她尚未學會如何修復親情的斷層,關懷的話說出口都似嫌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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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許是多年忙於工作,她坐在我眼前時,帶著些許疲倦。「可不可以幫我找到我女兒?」

 

升上大學後,妤選了離家較遠的學校就讀,搬離了家,她不贊成卻也別無他法,但自她搬走以後,便鮮少回家。人老了,腳步放慢了,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女兒走得有些遠了。妤對家裡長期不聞問的態度,她開始介懷,也因此那天通話她們起了嚴重衝突。

 

「這麼辛苦拉拔妳長大,妳就這樣回報我跟妳爸。」

『總說這句煩不煩,我求你們生我了嗎?』

掛上電話後,她氣不過地在LINE裡繼續和女兒展開一場唇槍舌戰,女兒便斷了所有音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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委託人那個年代,正是台灣經濟起飛的時期,歷經了白色恐怖末期和言論自由抗爭,對我來說,在那個動盪時代生存確實不容易,很多話關起門來也不能輕易對家人說。在長幼有序、尊卑有別的儒家社會中,更加深了這個世代「愛無能」的情形。

 

對於妤的資訊,她掌握得甚少,除了唸哪所學校和有在打工以外,其餘一問三不知,甚至連女兒租屋處地址都不清楚。不過我回想了一下,我學生時期好像也沒把所有事情都這麼鉅細靡遺地跟我爸媽交代。

 

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,因為這完全增加了調查的難度。最棘手的是,本想從她學校著手,結果發現她根本沒有在上課。至少一整個禮拜,我沒看見她出席過一堂課。

 

既然在學校盯哨不行,只能採取其他手段打探,由於牽扯到一些隱私,當然不能透漏,總之最後還是在一家制服店找到了她。為了能接近妤,我派了男性調查員前往消費,並取得她的同意將她框了出場。

 

從找到她後,案件一直都進行的挺順利,其實也得感謝妤沒有什麼戒心,我們調查員和她聊了一陣子,以交朋友的名義邀約她,她也就安心地把人帶回自己住家。不過基於職業道德和我們調查員已婚的身分,我先聲明,他們之間清清白白!

 

憑良心說,妤並不是一個酒量好的女生,卻在這裡日夜顛倒、大量飲酒,身體相當吃不消。對委託人而言,這消息無非是一個沉重的打擊,辛苦養大的女兒做八大這件事,即使不偷不搶,但畢竟不是一般社會價值觀可接受的,何況她這一生簡單平凡,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。

 

「你們能讓她離職嗎?幫她脫離那個環境?」委託人有這種想法倒也不意外,比起找人,破壞工作這件事反而容易得多。『只是希望她離開那份工作就好嗎?』其實我更想知道她對於女兒做這份工作會懷抱什麼樣的理解,是心疼、是自責?還是感到丟臉?

「她還年輕,我怕她受委屈」她支吾其詞,面有難色。很簡單的一句話,被她說的這麼艱難。

 

也是,若非基於愛和擔心,或許也不會來請我找她女兒。「愛無能」在現代親子關係中就像是一種毒藥,在某些家庭中,它甚至會漫延好幾代。很多父母覺得自己賺錢供吃住便已足夠,但物質生活的滿足卻無法和孩子所需要的愛畫上等號。

 

他們不擅長說愛,更不會表達愛,「有一天你會懂我的用心良苦」,我不太確定說這些話的父母,最後是否有懂自己爸媽過往的「用心良苦」,或是強迫自己習慣了這樣的疏離對待,又在潛移默化中複製了這個模式到下一代。

 

由於當時派出去的調查員一直和妤保持著友好聯繫,我便順勢以調查員朋友的身分出場,和她交上了朋友。陪她逛街、陪她談心,這個年輕的小女生很獨立,可能是因為生長環境又或是因為在酒店工作了一陣子,對於人情冷暖有相當程度的理解。

 

某天無意間和她聊起了父母,我問她是否自覺被愛?「我不太清楚,從小到大除了朋友,沒人陪我。我必須聽話、不哭鬧;必須用功念書,不能辜負他們期待,可是如果讀書才是不辜負,這也算被愛嗎?辜負和被辜負都很簡單,他們不懂我,卻拿年紀和身分壓我,我也覺得被辜負。」我看著她,不知道該說什麼。「不管他們愛不愛我,我現在愛錢。」

 

雖然帶點刺,但妤是個願意和朋友敞開心扉的人,可一旦面對父母,就不是帶點刺這麼簡單,她會直接變成爆氣河豚,甚至帶毒。

 

後來,我才知道,她一腳踏入酒店,只是想讓父母看見她能夠自力更生,她並非無用。直到她身體真的因為酒精耐不住,我向她提議去我朋友公司做業務,她思考沒幾日便答應赴職,而這個案件到這裡便結束了。

 

聽完進度回報,委託人忙不迭地向我道謝,說了句「這樣就好」。我事後想起,總在思考,這樣真的就好嗎?我問過她既然都有地址了,為何不去找女兒?她笑說女兒的個性有點像她,怕是她們控制不住再起衝突,到時又要來找我。

 

「妤有一天會懂的。」沒想到我竟然說了這句話,但我真心希望她能懂。

 

說起來,在我剛成年那時,我跟我媽的相處也不太融洽。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我媽之於我外婆,總是不斷在索取,實際上卻鮮少付出,做點好事就想邀功,太過功利。雖然看不慣我媽,但我卻在不知不覺成了她的影子。

 

直到外婆告別式那日,她哭到站不起,嘴裡都還在唸著「媽媽,不要走,我沒有媽媽了不要」我摟著她有點發涼的身體,發現她內心還是一個女孩,而我亦無多少成熟。我們都愛著自己的媽媽,只是無法好好表達那些愛。她抱著我哭了好久之後,回過神來,又是那副會惹我生氣的樣子,但這次我不生氣了。

 

其實所有孩子的問題都源於大人,幼時在家庭、然後是學校,直到最終他們自己成了大人。當父母沒辦法相信或肯定孩子的自我價值,在孩子需要關懷的時候,給予他們的卻是責備和質疑時,他們也會開始懷疑自己,並對父母的指示感到抗拒及不信任。直到他們長大成人,會再將這個習慣傳給下一代。

 

在現代,這種家庭狀況並不是個案,至少我身邊也有很多人跟父母處於對立情況。他們的父母並不是真的不在乎孩子,只是無法用對方式表達,最後反而只是激化了矛盾和衝突。

 

女兒平安健康長大,固然是他們的功勞和努力。但愛與被愛的能力只能靠她自己一點點拼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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練習說愛或許是人生很艱難的課題,但卻也是最重要的。

若是能用最純粹或簡單的言語或行動,而不帶任何要求地把愛好好表達出來,

那怕只有幾次,或許都能讓自己和孩子離幸福和溫暖再近一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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