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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在富裕家庭考上好大學人生簡直拿著一手好牌。

但所有的路都是被決定好的從要不要出生開始你就被主宰著一切。

一名媽媽的委託,揭開了一場窒息的愛,「妳愛的究竟是我?還是想像中的我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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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故事是由公司業務向我報告,因此以下內容皆由業務視角陳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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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人生勝利組?」

人們對於人生勝利組有一套公式,含著金湯匙出生、才藝樣樣精通、上好學校、找份好工作、感情穩定、家庭和諧,最後,再複製同一套模式到下一代身上。我想,這次的孩子就是外人眼中的「人生勝利組」吧,雖然目前他還只是個學生,但也符合了前面的所有公式。

 

「我兒子被帶壞了」

一個慵懶的午後,辦公室電話響起,拿起話筒後傳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助和焦急。是一名中年女性,語調開始有些溫吞,但從描述中聽得出來家境還算優渥,她來求我們幫忙調查她最小的兒子,她說「兒子被帶壞了」。

 

又是一個尋常的不肖富家子案例,我心裡這樣想,正詢問著卻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勁。「我有三個兒子,都很優秀,但是最小的這個總讓我擔心。他交了一個很醜的女友,功課也不好,根本配不上我兒子!」她說,自從兒子跟那個女生在一起後,不但不聽她的話,還會騙她,都是那個女友帶壞他的。

 

在一陣絮絮叨叨後,我終於摸出了一些頭緒。兒子脫離了她的掌控,悖離了她的完美想像,所以她很慌張。她找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罪魁禍首來背鍋-那個她不喜歡的女友,是她帶壞他的。可我們也獲知了一件事,他們已經分手了,兒子說的。

 

「既然分手了,那還有什麼問題呢?」我提出疑問後,她急急忙忙回道:「不是的!他們一定沒有分手,他在騙我!他說最近要跟朋友去南部玩幾天,他一定是要跟那個醜女友去!」說的也是,畢竟那個女友帶壞他兒子,他兒子一定騙她。雖然光聽都要窒息了,但就接下這個委託案吧,說老實話,我是真的滿好奇她兒子究竟怎麼在這樣的愛中長大的。

 

「媽,我跟朋友會合了」

既然是要調查她兒子究竟是不是沒有分手,偷跟那個傳說中的女友出去,我們當然就是進行跟監調查。原本他媽媽堅持要他開車去,但他推說要和朋友一起,所以坐高鐵比較好,她才同意。

 

出發當天,我們的調查員就跟著她兒子一起啟程了。到了高鐵站、到達目的地,租了台機車、入住了民宿,然後去吃了當地小吃,看起來非常充實的行程,過程中他也不斷跟媽媽報備,「媽,我和朋友會合了,現在要搭高鐵」他傳了張高鐵的照片、「我現在和朋友吃這邊有名的小吃」他又傳了張小吃的照片。

 

做任何事情前,這孩子都會不斷報備,告知媽媽現在的行程或活動,從外人的角度來說,大概就是媽寶男,行程也沒有什麼異常,就是些尋常朋友出門玩的安排。然而,這些所有的尋常,都只有一個詭異之處,那就是從頭到尾,他都是一個人。

 

沒有傳說中的女友、更沒有所謂的朋友,從上高鐵、入住民宿、騎車出遊,他都只有一個人。

 

「他是一個人出遊」

當我們這樣向他媽媽回報時,她覺得我們在騙她,因為兒子傳的照片中,桌上有兩杯飲料。這孩子很細心,他為了拍照給他媽媽看,就真的買了兩杯飲料放在桌上,塑造完美的假象,可真的總是假不了。何況我們調查員就在現場,從頭到尾觀察著他。

 

「我就知道,妳看,他交了那個女友後就變壞了,他會騙我。」令人哭笑不得的回答,然後她說「再跟一天,他一定是要跟那個女朋友見面!我要看他們是不是沒分手」。其實我們也弄不清楚這個媽媽到底想證明什麼?是證明他們真的沒分手?還是證明她兒子被帶壞了?那就再跟一天吧。

 

在那個日落之前

尋常的旅程、尋常的報備,但他似乎去了很多他想去的地方,吃了很多他想吃的東西,習慣了被安排的人生,藉由這趟出遊安排自己的旅程,對他來說,或許是相當珍貴的救贖。

 

接近傍晚時分,他騎到了沿海地帶,突然地,他將車停下了。他開始獨自走在岸邊,不斷地走,孤零零被晾在那的摩托車,似乎也染上了憂愁。我們回頭看看那輛車,突然有種它不會再被牽回的感受。抬眼,他離海越來越近。

 

那一刻,腦袋亂哄哄的,「這種情況,該怎麼辦?」我是真的害怕他就這樣持續向前,然後消失在海平面。我該救他嗎?我該啊!我得救他啊!但是這對他好嗎?這個人生他真的喜歡嗎?我不自覺地生出了這些想法。

 

但在我腦海中有萬馬奔騰的時候,夕陽下山,他面向海,靜靜佇立了一會兒,然後向他的摩托車緩慢走去。

 

「我知道他喜歡什麼」

最後,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現,在我們的調查期間,他始終都是一個人。即使在海邊的那刻,我真的覺得他要拋下一切了,那種絕望瀰漫在空氣中,他的背影就像隨時會碎掉一般。當時,不過十幾、二十歲的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?憤怒嗎?還是絕望、痛苦呢?他在心裡吶喊過嗎?我們不得而知。但我想,或許他還是對這世界懷抱著愛,也愛著他媽媽。有某個東西,留下了他吧。

 

調查結束後,我仍時常想起那個男孩,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,是否能夠找到自己的出口。後來,我又接到那個媽媽的委託,她說她想要安排一個女生去接近她兒子,看她兒子忠不忠誠。這是相親吧?我提議,「要不要多找幾個女生,看看他喜歡哪一個?」他媽媽回絕,表示她要指定類型,她知道她兒子喜歡什麼樣的。

 

那一天,我苦笑著拒絕了這項委託,我實在不願再見到這個男孩因此而受到傷害。「不,妳並不知道。」而心理的這句話,我最後沒有對她說出口。或許,他媽媽會再找別家徵信社吧。

 

控制狂媽媽後記

人生盡數在支配之中,究竟是什麼感受?我曾羨慕有錢人家的小孩,我總認為有錢就該知足。但我的很多快樂,卻都源於我們家並不富裕,所以我可以不用在學生時期有滿滿的行程,不用五點上鋼琴課、七點去補習班。我可以盡情去發展我的興趣,不用擔心爸媽的阻擋和一切的為我好。

 

我想起那時跟在男孩身後,他搖搖晃晃騎著機車的背影,隨時都會出車禍般令人膽戰心驚。他媽媽自豪地說:「騎車太危險了,我都叫我兒子開車就好。」

 

一個正青春熱血的少年,在無數個身邊同學要夜衝、吃宵夜的時刻,只能說出「我媽要我別騎車」。或許當時的他正在進行無聲的反抗,享受在沒有媽媽的地方奪回自己的主控權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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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件委託案中,其實我看見的是一個受過創傷、恐懼著自己人生有不完美的媽媽,

試圖重新接管孩子的一切,她以為的愛充滿著令人窒息的期待

內心柔軟的孩子不願傷害媽媽的心,只能不斷地在自己的人生和媽媽的愛中拉扯與吶喊,

兩人懷抱著各自的孤寂,彼此對峙又相愛著,想想,都滿可憐的

 

這世界上,真的有人生勝利組的公式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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